发布时间：2009年12月14日
2009年12月13日，“金融制度的重新 设计：聚焦资产泡沫与金融监管对话”于在中国人民大学隆重举行。2008年以来，世界金融和经济形势风起云涌。时至今日，经济复苏曙光初现，如今房地产市 场率先反弹，究竟是复苏经济还是制造泡沫，房地产是否会再一次引发金融震荡？行为金融学能否指导理性的监管体系，应对非理性行为的挑战？“后危机时代”需 要什么样的金融创新？……“金融制度的重新设计：聚焦资产泡沫与金融监管对话”的诸位国内外知名经济学家一一给您解答。
以下为长江商学院金融学教授、美国康奈尔大学金融学教授黄明演讲实录：
黄明：我是在美国行为金融学的一些论坛上，每年都有机会跟希勒教授见面，听他的一些思路，今天非常高兴是在中国见到希勒教授跟我们一起探讨。
全球经历了这一轮金融和经济危机之后，越来越多的监管者（包括国际监管者和国内监管者）都需要多听听希勒教授的看法和思想。我先谈谈美国，然后再讨论一下中国。
芝加哥商学院是传统金融理性的创始基地，我记得我96年刚到芝加哥商学院做教授的时候，我当时听到米勒教授跟芝加哥商学院的教授聊天时经常评论美国证监会 最该做的事就是把自己取缔了，因为市场是理性的，证监会能够做的事情，市场上基本都已经能做了。米勒得了诺贝尔奖，整个芝加哥学派，以至于后来对整个美国 以及对全世界的金融教育机构几乎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垄断地位，直到希勒等教授创始行为金融学，才在金融学的领域挑起了另外一个阵营，我也非常骄傲，我是这个 阵营里的一个士兵。
大家先看美国，美国一代一代受理性教育出来的人，在美国的金融监管、金融市场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决定作用。比如因为金融理论的影响，证监会多年来对金融机 构的监管是比较放松的，美联储直到现在才认为，打破泡沫是美联储的责任和义务。我记得1996年或者1998年，有一次好像是格林斯潘听了希勒教授的讲座 之后谈到了“非理性繁荣”这个词，马上学术界有很多的反对之声，并且导致美国股市大跌。很多人说你作为央行的主席，你没有必要评论市场是不是有泡沫，我的 印象中，伯南克也站出来反映央行不应该打泡沫，最后结果是央行不再打泡沫了，毕竟，美国的证监会、央行或多或少还是受到传统理性的影响。因此，这一轮的危 机让大家重新思考，是不是应该接着沿着理性理论的指导下往前走。我们应该按照新的行为金融学的思路来理解如何科学性的监管。
下面我想花几分钟谈谈中国，因为我们更希望谈的是对中国有什么启示。我觉得三位点评的专家里面，我算是唯一的一位体制外的人。所以我稍微更直白一点，对中国做一点评论。
在国内我发现米勒先生的那些理性理论对国内的影响也很大，我回国多年来，我注意到，中国的资本市场的监管方跟我们的学术界沟通很少。我这儿说的不是央行， 我个人认为在我们所有的监管方里面，央行跟学术界的沟通是最棒的。在座的有现任和前任的央行高级官员，在学术界也是非常受尊重的，但是我发现资本市场相应 的监管方在这种沟通上特别少。为什么呢？因为有很多中国研究资本市场的学者，大概受到了西方传统理论的影响，回到国内之后，就对资本市场的监管方说：你们 就别管了，你们管得太多了。然后我们资本市场的监管方说：你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因为管得太松了，你们这些学者说不需要管，从此以后我们就不听你们了， 甚至还说中国这样管的好，不需要再向美国学习了。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事情。
我认为，因为我们资本市场监管方和学术界长期缺乏沟通，中国的资本市场监管存在几个大的问题，两句话能概括这个问题。
第一局话是“不该管的管得太严了”，比方说谁可以上市，谁可以融资，融多少资，然后是卖空机制。刚才希勒教授说到，房地产的期货推出来，最有意义的是，假 如乐观者都投票，悲观者都出去的话，那泡沫肯定会一轮一轮出现。不该管的管得太严了。这一点我是受传统理论影响的人，观点似乎有点相似。
但是下一个理论就有点不一样了，“对该管的又管得太松了”，例如违规行为，例如内部交易、关连交易、虚假披露、老鼠仓等等。最近相关部门对这几个行为的打 击比较明显，但是还需要接着打。复杂的金融衍生市场也是该管的，但是也管得非常松。中国有极其复杂的衍生产品，美国投行发表声明不在美国卖，在中国卖，老 百姓进银行都可以买到西方银行设计、中国银行兜售的极其复杂的衍生产品。这是该管的，但是这一点反而比美国管得还松。
通过这些例子，我特别希望倡导我们资本市场的监管方应该多跟学术界沟通，不沟通的结果是不知道对方的思路，有哪些步骤。资本市场的监管方说我们不能放，一 放就乱，这些我认为应该有一个思路，把思路指出来，如何放。怎么寻找思路呢，我就把行为金融学作为一个指导监管的正确理论，来谈谈我觉得这个思路的大概。
我觉得，首先要意识到市场是非理性的，尤其中国的股市是非理性的。首先资本市场监管方应该想清楚，我们有必要维护这个合理的定价，假如市场价格经常大幅度 波动的话，肯定不是一个健康市场，这一点我觉得我们资本市场监管方已经有认识了，但是他们的做法非常不对。假如资本市场连着涨了几天，监管方马上担忧了， 要是连着跌了几天，怕亏损了，马上来点利好消息。所以基本市场监管方觉得，维护资本市场的合理，获得价格稳定的作用，是要他们来做，而不是用市场，他们对 市场没有信任。我认为应该把市场合理定价的能力给建立起来，行为金融学恰恰提出了很多这样的思路，怎么样才能让市场更理性。
比如首先得严打违规行为，假如不严打违规行为，中国的股市就像美国30年代成立证监会之前的时代，所有违规行为都来了，当通过短期违规的行为能赚钱的话， 就没有人做长期的投资了。只有长期价值投资占据了市场的主导地位，才能从一个市场面稳定下来，不要跌得太多。跌得太多的时候，必须要有卖空机制，股指期货 要推出来，这样太高的股价通过市场机制把它“凉”下来。这样形成市场合理价格，而不是通过资本市场的监管方，以半行政的手段来使得资本市场达到他们认为的 合理价格。监管方就会说：假如我们让上市公司随便发股，他们就瞎融资，瞎浪费。所以对资本市场的监管很重要的一部分是对上市公司的监管，这应该在公司治理 上把这个问题解决。
另外，当我们一大批的上市公司都是国企的时候，当这些领导人一方面是企业家，一方面想着当领导的时候，受压力的时候，怎么搞好中国上市公司的公司治理是一 个巨大的挑战。假如要想做健康市场，必须把他们的公司治理问题解决，他必须要对得起股东，这是他第一重要的，而不是压力。还要解决关连交易的问题，还要解 决高管激励的问题。我们现在上市公司高管想得到激励都很难。中国平安、华为等等很多企业都学会了要长期激励，而不是短期激励。通过这些方面，行为金融学能 够给我们一个思路，能够逐渐把资本市场建设得更成熟。
我总结一下，总的思路，我是非常赞成希勒教授作为行为金融学重要的创始人，提出行为金融学是能够真正指导我们资本市场监管的指导思想，在这样一个指导思想下，最终我们的监管方能够跟学术界有一个良性的沟通，这样才能使得中国的资本市场的建设有更好的发展。谢谢大家。
（原文来源：新浪财经）
